图为老年人在河北省廊坊市香河县大爱书院养老中心活动室跳舞。新华社

本报记者 | 邵鹏璐

    作为与公众息息相关的民生问题，近日，延迟退休靴子终于落地。在实现“为国家发展作出微薄贡献”的目标之后，如何悠然度过晚年生活，依然是公众最为关注的议题。
    咨询公司弗若斯特沙利文发布的《2024年中国银发经济发展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显示，随着我国人均收入的提升、养老机制的完善以及老年人就业率的提高，老年人购买力逐步提升、生活形态趋于丰富，他们对各种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也在不断增加和变得更加多元化。从需求端来看，老年人的消费习惯和偏好在发生巨大变化。以前的老年人更多地关注基本的生理与安全需求，如食品、医疗服务和居住。而现代老年人更加注重品质生活和个人价值实现，如康养、运动休闲、学习教育乃至创业。因此，他们对衣、食、住、行、育、乐等方面的养老需求有极大提升，也对相关产业的发展提出了更加个性化的要求。
    依托于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和充裕的闲暇时光，越来越多的老年人强烈渴望实现自我价值，其多元化、差异化、个性化的需求变得越来越旺盛与迫切，但这些需求还没有得到有效满足。在业内人士看来，老年群体作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庞大的规模蕴含着丰富的消费潜力，这亦助力银发经济稳步向前发展。

年轻人敏锐洞察就业新机遇

    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我国老年人口的健康状况持续改善。同时，重大慢性疾病的早期死亡率也低于全球平均水平，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不断增加。1949年我国人均预期寿命仅为35岁,而到了2023年，这一数字已经提升至78.6岁，超过全球平均预期寿命74.1岁的水平。我国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数据显示，2023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2.97亿人，占比21.1%，其中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15.4%。这标志着，我国已经正式步入“中度老龄化”社会。
    事实上，当前，我国养老护理服务缺口较大。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我国患慢性病的老年人已超过1.9亿人，其中约有4000万人处于失能或部分失能状态，日益庞大的带病老年人口数量导致养老护理服务需求规模越来越大。很多地方特别是大型城市尝试通过人才引进作为政策工具带动养老护理人才供应，通过提供落户便利、住房保障和职业晋升制度吸引人才加入。例如，2021年，上海市杨浦区出台《杨浦区养老服务护理行业拔尖技能人才扶持激励办法（试行）》及《关于提升本区养老服务护理人才队伍整体水平的实施意见（试行）》，不仅聚焦于技能人才的吸引和保留，也通过住房和其他生活层面的支持，全面提升养老护理工作者的生活和工作条件；2023年底，《北京市加快推进养老服务人才队伍建设行动计划（2023年-2025年）》发布，提出建立养老护理员综合评价标准体系，进一步完善了养老护理员的职业发展路径，通过建立综合评价标准体系，促进其职业生涯规划与薪酬待遇紧密衔接。
    2023年底，民政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全国老龄办等12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养老服务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今年2月，长期照护师国家职业标准颁布。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胡宏伟认为，政策的发布不仅标志着养老护理人才队伍建设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同时也意味着护理行业职业群建设正在向更加专业化、多层次、系统化的方向迈进。
    敏锐的年轻人从中洞察就业的机遇。“00后”小伙子大学毕业投身养老护理行业、“95后”创业年轻人在河南许昌经营着5家养老院……近年来，银发经济持续释放发展潜能，吸引不少年轻人投身其中。“养老护理员”“老年人能力评估师”等新职业一跃成为就业市场的“新星”。养老人才的巨大缺口，使得高技能护理专才变得炙手可热。在年轻人看来，未来前景广阔、和老人相处温馨简单、加入养老行业帮自己养老……都是他们投身该行业的原因。
    今年，首批养老专业本科生毕业。作为全国首批设立养老服务相关专业并于当年招生的本科院校，毕业季时，山东女子学院举办了一次就业双选会，35家养老机构及企业为64名养老服务管理本科应届毕业生提供了养老管家、社工专员等400余个工作岗位。提供岗位数量远超毕业生数量的情况，同样也出现在上海工程技术大学举办的养老服务管理专业专场就业实习招聘会中。
    据了解，和专科教育侧重培养养老行业护理服务人员有所不同，本科的养老服务管理专业重点培养能够胜任养老机构运营管理的人才。来自北京市延庆区的某康养机构人事部负责人孟先生说：“目前，人才供给与需求的失衡是全国养老行业普遍面临的难题。其中，年轻专业人才尤为缺乏。当前，养老服务需求呈现多样化、高品质化特点，这对养老服务人才提出了更高层次的要求。”
    “当前，我国养老护理人才队伍在规模、结构、能力、稳定性四个方面存在问题，数量规模上的缺口是我国养老护理人才队伍建设面临的首要问题。此外，人才队伍性别结构和年龄结构也急需优化。”在胡宏伟看来，一方面，传统家庭分工中女性的照顾角色被延伸到家庭之外，在养老照护领域突出表现为男女比例失衡，对于有体力要求的护理服务而言存在安全隐患；另一方面，养老护理人才队伍结构存在年龄偏大、学历偏低的特征，以老养老、青黄不接的现象普遍存在。
    在孟先生看来，首批养老服务相关专业本科生之所以受到青睐，是因为学生具有丰富的知识和较高的专业素养，更了解先进养老技术和设备。随着老年人对生活质量要求的提高，年轻的养老服务人才不仅能提供基础照护，还能分享新知识，满足他们的精神需求。

“新老年人”兴趣爱好学习投入增多

    在北京大学中国社会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陆杰华看来，养老观念是一个慢变量。如今的“新老年人”更关注自我，注重品质消费、积极拥抱科技、勇于尝试新事物、有社交需求、大胆追梦。消费者更追求缓解内心的不安，希望拥抱健康年轻；更追求生活质量，提升生活水平；更追求舒适便捷，拥抱活力。
    远东资信认为，养老需求可划分为老有所养、老有所医、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等五个需求层次，分别对应老年人的生理需求、安全健康需求、精神情感需求、教育学习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也可以对不同需求层次进行细分，生存、辅助生活、独立生活、舒适生活、健康生活、快乐生活、自我实现等。
    在加强对老年人基础性的老有所养、老有所医的需求保障之余，满足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等更高层次需求的产业发展也是大势所趋。
    弗若斯特沙利文的《报告》显示，我国老年教育市场在政策扶持和产业生态兴起的双重推动下呈现蓬勃发展态势。我国明确将老年教育纳入终身教育体系，并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助力老年教育事业蓬勃发展。同时，“老年教育+”产业生态逐渐兴起，市场化企业主导，政府服务和监督相结合，构建了健康发展的老年教育产业生态。老年群体通过参与教育活动，积极拓展人生新价值，满足个人学习需求，同时促进社会参与和自我实现。
    2023年3月，国家老年大学正式揭牌，以国家开放大学办学体系为基础，承担老年教育教学、技能培训、文化传承等任务，面向全国老年人开展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教学活动。为全国各级各类老年大学提供资源共享、教学指导和公共服务，搭建全国老年教育资源共享和公共服务平台，在创新发展老年教育中发挥示范、引领作用，促进老年人“厚德修身、终身学习、主动健康、乐享生活、积极作为”，不断满足老年人多样化学习需求，努力为实现老有所学、老有所乐、老有所养、老有所为创造更好条件。
    利好政策的持续加码，为老年群体教育市场注入强心剂。截至2023年底，我国已成立了40家老年大学分部、3000个老年学习中心、5.5万个老年学习点，全国老年教育公共服务平台围绕“德学康乐为”5个类别上线课程43.6万门，总时长408.9万分钟，线上注册用户234.1万人，服务5640万人次。
    依托于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和充裕的闲暇时光，老年人开始投入资金于个人兴趣和爱好，愿意为提高生活品质而进行消费，愿意为追赶时代潮流而进行学习。业内人士认为，随着延迟退休政策的推进，老年人对于学习需求或进一步扩张。从供给端看，目前市场的老年课程种类繁多，既有传统毛笔书法、古诗文赏析等，又有紧跟时代潮流的电脑编程、视频编辑、摄影技巧等，还有能够提升自己外在形象的时装走秀、服饰穿搭、美妆护肤，能够满足不同年龄段老年群体的多方面学习需求。
    据《2024中老年兴趣教育课程营销指南》数据显示，老年群体报课学习已经成为主流的兴趣学习方式，过去3年参加过线上线下的兴趣课程的人群比例已达到62.4%。2019~2023年，我国老年兴趣教育市场规模实现年复合增长率14.7%的快速增长，从147.9亿元增长至256.1亿元，增幅高达73.1%。老年群体对自我求知需求的满足，使其愿意为自己心仪的课程而付费。同时，市场上种类繁多的课程设置为老年群体持续性的教育投入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预计，未来几年，我国老年兴趣教育市场规模将以10.9%的年复合增长率保持规模化扩张，并在2028年市场规模突破400亿元。

银发旅游平衡市场季节性波动

    在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中，休闲娱乐活动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鉴于老年人拥有较多的闲暇时间，他们对于精神文化消费活动，展现出了显著的兴趣。这些活动不仅迎合了老年人的基本需求，而且与他们的身心健康息息相关。在众多休闲娱乐选项中，旅游活动已成为老年群体的首选，旅游不仅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有益，还促进了他们的社会参与和经济贡献。
    近年来，我国银发旅游市场呈现出积极的增长态势。根据2019年的统计数据，银发旅游市场规模高达约1.5万亿元，占我国旅游市场总规模的近20%。然而，2020~2022年间，受到全球疫情的影响，我国旅游市场整体规模遭遇了短暂下降。进入2023年，随着国家政策的逐步放宽，老年人对旅游活动的兴趣和参与度有所回升，市场规模恢复至1.4万亿元，基本与疫情前水平持平。
    在业内人士看来，老年旅游对优化我国旅游产业结构、推动可持续发展以及拉动旅游消费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老年人在平衡旅游产品的季节性波动、延长旅游时间、促进家庭亲子旅游以及丰富旅游产品多样性等方面起着积极作用，有助于推动旅游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同时，银发旅游产业的发展也为旅游业带来了新的就业机会和收入来源，专业化的老年旅游服务等新兴消费领域将进一步促进经济增长。
    鉴于当前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速、社会的发展以及老年人在健康和消费观念上的显著进步，老年旅游业正处于一个空前的发展机遇期。为了充分把握这一市场机遇，需要政府、社会组织、旅游企业以及家庭的协同努力，共同为老年群体营造一个更加适宜的旅游环境，并提供更为丰富和高标准的旅游服务体验，进而促进老年旅游产业的发展，为社会经济的持续增长作出积极贡献。
    展望未来，考虑到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加速、国家政策的持续支持以及旅游产业结构的不断优化，银发旅游市场预计将保持持续增长的势头。弗若斯特沙利文预计，到2028年，该市场规模将达到约2.7万亿元。